第(1/3)页 天刚蒙蒙亮,窗外的鸟雀还没开始吵闹,我就被一阵极有规律的“笃、笃”声弄醒了。 我揉着眼睛坐起来,春杏正轻手轻脚地收拾昨晚看了一半的医书。“春杏,什么声音呀?”我小声问。 春杏抿嘴笑,指了指窗外:“是二老爷在药房捣药呢。说是要给三爷配个固本的方子,巩固疗效。” 我一下子精神了,胡乱套上外衣就往外跑。 药房的门虚掩着,二哥背对着门口,正专注地捣着石臼里的东西。 他今天换了件竹青色的细棉布衫子,袖子挽到手肘,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。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,连他鬓角细小的汗珠都看得清楚。 “二哥!”我凑过去,好奇地踮脚看石臼里黑乎乎的药粉,“这就能让三哥不打呼啦?” 二哥手里的动作没停,嘴角却弯了起来:“巩固。他脾胃不和,才是夜里气阻的根子。” 二哥侧过身,让我看得更清楚些,“这是炒过的白术,健脾益气。” 我伸手想碰碰那药粉,他却用捣药杵的尾部轻轻敲了下我的手背:“怡儿别碰小心烫。” “哦。”我缩回手,指尖却沾上了一点他手臂上蹭到的粉末,带着炒过的焦香。 二哥瞥见了,很自然地拉过我的手,用他腰间挂着的素布帕子擦了擦。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,掌心带着捣药留下的薄茧,蹭得我手心痒痒的。 “二哥,”我反手抓住他的手指,晃了晃,“你教我认药吧?就认这个固本的方子!” 二哥低头看我,晨光落在他睫毛上,投下一小片阴影:“怡儿想学这个吗?” “嗯!”我用力点头,“以后三哥要是再犯,我就能给他涂药,不用半夜麻烦你啦!” 二哥失笑,手指在我鼻尖轻轻一点:“小没良心的,只惦记着三弟,用不着我了?” 二哥虽是调侃,却还是拉过旁边的小板凳让我坐下,自己则半蹲在我面前,拿起石臼旁摊开的药包,“看好,白术、茯苓、陈皮、甘草……” 二哥每拿起一样,就放到我掌心让我仔细看,指尖偶尔划过我的手腕内侧,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 “二哥!姐姐!” 五弟昭行风风火火的声音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来,打破了药房的宁静。 他手里还抓着半个肉包子,腮帮子鼓鼓囊囊,“你们躲这儿干嘛呢?大哥在练功,让我喊你们吃早饭!” 他凑过来看我们手里的药,鼻子抽了抽:“好香!这是什么?我能吃吗?” 二哥无奈地拍掉他伸向药粉的爪子:“这是药。你脾胃好着呢,不用吃。” “那三哥干嘛吃?”五弟不服气。 “他夜里打…” 我话没说完,门口就传来一声清咳。 三哥陈砚白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,穿戴整齐,发冠一丝不苟,只是耳根似乎还有点没褪尽的薄红。 三哥目光扫过我们三个,最后落在我和二哥交握的手上——二哥正把最后一味甘草放进我掌心,手指还托着我的手背。 “咳,”三哥又咳了一声,走进来,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波澜,“老五,你的《孟子》注疏写完了?” 五弟的脸瞬间垮了下来:“三哥…我,我这就去!” 他转身就跑,还不忘回头冲我做了个鬼脸。 三哥这才看向二哥和我,视线在我掌心那几片甘草上停了停:“固本的药?” “嗯。”二哥应了声,松开我的手,起身去收拾石臼,“饭后半个时辰服用,连用七日。” 三哥走到我身边,拿起我掌心的甘草片看了看,又放回去。 三哥的手指很凉,碰触时像玉一样。“辛苦二哥了。” 他对二哥说,目光却落在我脸上,“昨夜睡得好吗?” 我赶紧点头:“特别好!一点声音都没有!” 说完才觉得这话有点此地无银,脸有点热。 三哥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,快得几乎看不清。 三哥抬手,不是摸我的头,而是用指腹极轻地蹭掉了我脸颊上不知何时沾到的一点药粉灰。“去用饭吧怡儿。” 三哥说话声音比平时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。 二哥也收拾好了,端着配好的药粉走过来。 经过我身边时,他脚步顿了一下,低声快速地说:“饭后药圃,教你炒白术。”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耳廓,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苦药香。 我心头一跳,胡乱点了点头。 饭厅里热闹得紧。 四哥陈季安正眉飞色舞地跟大哥陈昭珩比划着什么,见我们进来,立刻冲我招手:“怡儿快来!看我新得的宝贝!” 他献宝似的托起一个锦盒,里面躺着一对小巧玲珑的银铃铛,用红绳系着。 “脚铃!走起路来叮叮当当,好听极了!给你戴上试试?”他说着就要蹲下来抓我的脚踝。 “老四。”大哥低沉的声音响起,手里的筷子不轻不重地敲在四哥的手腕上,“食不言,寝不语。坐下吃饭。” 四哥“哎哟”一声缩回手,委屈巴巴地看我。 大哥没理他,把一碟刚剥好的水晶虾饺推到我面前:“怡儿,趁热吃。” 他手指粗粝,动作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细致。 我小声道谢,夹起一个虾饺。 第(1/3)页